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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图/《沉默意志》)
7月31日发售至今,国产游戏《沉没意志》在Steam上获得了97%的好评。游玩《沉没意志》过程中,由于其巨大的文本量,玩家更像是在阅读一本关于未来世界的国产科幻小说,其中展露的各类矛盾,也被悉数呈现。
✎作者 | 张文曦
✎编辑 | 詹腾宇
“怎么样!准备好面对新工作了吗?”
我是独立意识M.B.U.,刚进入这具名为“戴士杰”的人类身体。
几个试探性的问题过后,我逐渐了解现状:这里是一个人工智能技术高度发达的未来社会。阴差阳错之下,我占据了戴士杰的身体。程芳是我的女友,也是湾北市最大的算法科技公司万象的督导经理。
今天,我要去万象公司面试,这段故事随之展开。
善,还是伪善?
万象公司在我们所在的地区形成了垄断:从电力到公共交通,从能源通信到监控系统,万象所提供的算法力量牢牢钳制着人们的生活。
程芳告诉我,这次进入万象的机会极其难得。获得这份工作,基本能确保这辈子稳定无虞。
面试过程虽然有些曲折,但我最终还是进入了万象旗下算法工厂“寂静”,开始试用期,在筛选组和操作组进行轮岗。
支撑整座城市自动化运作所需要的算法动力极其庞大,于是催生了 “算法劳动力”这一职业——人们在约定时间内向万象这类算法公司租借自己的身体和意识,为算法工厂提供燃料,俗称“榨脑”。
这座城市的一部分地区,因为不在城市重点规划之内而被放弃,逐渐衰败,成为 “菌窟”地区,人工智能技术逐渐替代人力,许多人被迫失业。
因此,主动申请成为算法劳动力,献出自己的身体与大脑的人,大多数是一些没有退路、社会意义上的失败者。
筛选组的工作,是要对申请者的身体状况、职业背景、精神稳定度等方面进行了解和审查,从而判断其有没有为万象提供算法动力的资格。
筛选组的氛围不错。为那些走投无路的人提供一笔颇为丰厚的回报,似乎是一件造福他人的事儿。
但此刻我的感觉有些微妙。善与伪善之间,本该有一条更清晰的界限:明明所谓“菌窟”的人是城市野蛮发展下的牺牲品,他们本该有正常的生活,却被时代遗弃了。
先把人分类,区隔不同人群,剥夺其中某一群人的权利,再向这些人抛出一个残忍的机会——以摧残身体和精神的方式,重新被纳入“社会主流”。
这是“帮助”么?
我要跟四名申请者面谈。走入面谈大厅,我看见隔着玻璃的对面,灯光昏暗,似乎没有空调。候场的申请者没有座位,似乎在队伍中排了很久,显得疲惫不堪。
“来这里真是不容易啊,我去年3月左右就投递申请了。”第一个申请者叫戴勇诚,来自湾北市郊区,原本以种植农作物为生,但是近几年“农业工厂”的出现,严重影响了他们的生计。他迫于无奈,进城打零工,只能做些负责替帮派贩毒、处理走私算法工厂排出的化学原料等脏活。
申请者对我的态度,无一不诚惶诚恐,怕我生气,怕工作机会泡汤。戴勇诚在按捺不住吐槽了湾北对他的影响后,小心翼翼地问:这样说你们湾北人,你会不会不高兴?
我表示否定。他又开始自嘲,说自己无能。此时我有两个选项:一个是作为面试官,提示他讲了太多不相关的东西;另一个是,“我并不觉得你是无能的人”。
我选择了后者,并且对剩下三位申请者也延续了相同的态度。他们有人是被寄托了全家希望的落榜考生,有人想要攒下一笔钱回到自己的家乡。想到只能从中选择一人,其他三人的愿望都会因此落空,这多少让我感到遗憾。
保持善意,似乎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。
“谢谢,我很久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了”,是我对这场面试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。
其实,根据程芳对我此前那些积极回复的反馈,我发现我所扮演的“戴士杰”,原本应该是一个利己主义的小市民,谈不上好也说不上坏,即便知道社会中罪恶的存在,也会优先考虑保住自己和女友的生活,并不真正体恤他人,更没有成为英雄的想法。
因此,“作为玩家的我”与“我扮演的戴士杰”,以游戏为介质,在现实与虚拟之间进行了一场隔空对话: 我能做什么?我该做什么?我要选择做一个什么样的人,对他人施以怎样的影响?
作为玩家的我,非常自然地选择了对他人释放善意。我的意志通过游戏进入戴士杰的身体,促使他做出了区别于过往倾向的选择。
这些看似微小的、叠加起来的选择,正在慢慢改变这条世界线里的故事。
蚍蜉撼树的结局
在操作组实习,是另一番景象。
操作组在算法工厂“寂静”的核心位置工作,这里是个深不见底的地下空间。驱车去往操作间的路上,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观:成千上万的算劳吊挂在工厂天花板上,仿佛室内培育的农作物,又好像扎入地底的根。他们以相等的间距被紧密排列,无声无息地为地面的繁华世界输送着自己的算力与生命。
成为算劳的人们一个接着一个像囚犯一样踱步前行,等待被安装上装置。经过他们走向办公室时,我发觉他们的神情和被告知入选时的欣喜全然不同,脸上只剩下恍然和迷茫。
算劳事故越来越频繁地发生,轻则脑部损伤,重则危及生命。程芳很快通过探索得知了真相——万象的操作组一直偷偷调大“榨脑”功率,数以万计的算劳在越来越重的负荷面前,几乎没有幸免的可能。
与此同时,秘密调查万象的第三方势力鸮队出现,我和程芳也被卷入了这场漫长的调查,真相终于浮出水面:万象并没有调高“榨脑”功率,而我们以为自己发掘的事实,不过是资本想要我们就此止步而抛出的一个烟雾弹。
在鸮队的威胁下,万象的秘密研究人员向我们展示万象一直隐藏的秘密,这也是真正维持城市算法运作的真相。研究人员按下按钮,三副赤裸的身躯悬浮在实验液体中,“这是一种效率能够远超既有运算网络的技术。”他解释道,比起额外雇佣人们来做算力供给,万象打算自己制作提供算力的大脑,而方法便是先尝试复制一个人,再通过“删减”来降低维持运作的成本。
当我们追问具体如何删减时,研究人员似乎异常骄傲:“这就是我们实验室最优秀的地方……我们是工匠,因此很清楚成本控管的重要性。”
这个降低成本的方法是:砍下人的四肢、移除部分脏器。这样让所需的养分大幅减少。研究人员按下开关,向我们实际演示了一遍。“为什……痛……啊……”被切除躯干的身体短暂地发出了痛苦的声音,然后归于永久的沉默。
研究人员复制了万象工厂中特定算劳的记忆、人格植入脑内,与算力一起成为“必要的部分”,而其他无用的统统被舍弃了。这也意味着,浸没在容器液体里的那些事物,成为了完全工具化的、畸形的“人”,有人的记忆和人格,却要承受长期的、无从逃脱的痛苦。
“你们不是一直说算法产业就是在劳苦大众,是在剥削他们,而这,就是解放他们的契机啊!”被鸮队分队长司徒宁击倒前,实验人员留下了这样一句话。
如果拯救被剥削阶层的方式是创造新的剥削阶层,那这种拯救还有意义吗?
当你认为新的被剥削阶层更具有承担剥削和压迫的合理性,这样的拯救和换位就有正当性吗?
看了这样的残忍景象,面对心里浮现出的两个问题,我有了答案。
以个体对抗庞大系统的故事,最后难免是蚍蜉撼树的结局。
在我自以为调查清楚一切,带着闪光弹和爆炸定时器,准备将幕后主使、万象决策层之一的严胜和逮捕归案时,一架鸮队的直升机停在楼顶,接走了严胜和。
数十根枪管对准了我,司徒宁从鸮队的首脑“祖母”身后走来,向我解释收到了行动必须中止的指令,语气中带着歉疚。
调查万象的鸮队,同样隶属于资本。资本不声张时,他们可以对黑幕进行独立调查;但一旦资本发话要求停止调查,只能作罢。
我没有过多地责问司徒宁和她所坚持的正义。我知道这没有意义。
司徒宁邀请我加入鸮队。她说,虽然暂时不能停止这栋大楼里发生的痛苦,也不能把罪恶之人绳之以法,但有了鸮队队员的身份,我可以继续搜集证据,了解过去接触不到的真相。
系统还为我提供了两个选项:一个是用闪光弹逃出这里,去一个隐秘的地方隐姓埋名。另一个则是按下爆炸按钮,让自己的生命和无数处于痛苦的意识灰飞烟灭。
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最后一个选项,按下了爆炸按钮。
故事到此告一段落,而思考才刚刚开始。
永不沉没的意志
矛盾与冲突来自故事,来自直观的画面,也来自持不同立场和观念的人物。
冲突从我们走进戴士杰所在的街区就开始了:一面是能自动计算和进行交通资源调配的城市交通算力系统,以及由这套系统供养着的车水马龙的霓虹世界;另一面是昏暗潮湿的贫民窟,贫困的母亲将孩子送去给算法公司做实验。小巷里的青年谈论着金钱和女人,不停吞云吐雾。
即便在万象内部,两个组之间一直存在着很深的偏见和分歧:筛选组认为操作组屡次出现事故,也极少和其他部门沟通,仿佛仗着自己“专业”而高人一等;操作组则认为,坐在办公室的筛选组,根本不知道工厂需要面临多少生死攸关的问题,只是空想。
后者倾向于废掉厂区,因为现有的工厂技术和设施无法承载如此多的算力需求,会让算劳的生命陷入危险。而前者考虑的则是:厂子废了,算劳失去了工作,又该怎么办?
思想观念冲突的孰是孰非,留给了玩家判断的空间。如果为了拯救更多的人,废除这个原本就不道德的系统,就必须以牺牲寂静工厂内算劳的生计为代价。面谈大厅玻璃背后的每一个人,都有自己的苦衷。
这个系统的残忍是真的,申请者们想要成为算劳改善自己和家人生活的意愿也是真的;我希望用一起毁灭来达到重生是真的,而我对程芳遭遇的不忍也是真的。
正是这些真实的想法交错,令我们无法贸然给出谁对谁错的定论。
《沉没意志》并不是第一款赛博朋克风格的文字游戏,也不是第一款讲述个体如何对抗系统和资本的游戏。但得益于一个优秀的故事框架、丰富选项里包含的复杂性,它显得格外有人情味。
这种人情味来自立体的人物。游戏里的角色不是扁平化的圣人或者纯粹的恶人,他们有各自的纠结和隐情,每个人都曾站在自己的那扇玻璃门之外,茫然无措。
前期理想主义如程芳,在向公司揭露秘密引来杀身之祸后,再做决定时变得谨慎小心,优先考虑自己和戴士杰的生存问题。程芳因此感到愧疚,认为自己曾经想改善这个世界,但这种想法可能来自“我和别人就是不一样”的优越感,直到真正面临险境,才发现自己的虚伪。
习惯了自扫门前雪的戴士杰,因为我这个外来意识的控制,成了那个不顾个人安危的英雄。
我在游戏中选择了自我牺牲。这个选择符合逻辑与公义,唯一让我感到后悔的,是看到程芳得知戴士杰去世之后的崩溃和无助。
于是我选择重新读档,选择另外一条暂且将调查搁置、加入鸮队的道路。这条路导向了一个更为个人的,幸福圆满的结局,我和程芳经历了种种磨难,最终修成正果。
两种结局截然不同。一个是选择大义,牺牲自己拯救他人,但让最亲近的人陷入无尽痛苦。
另一个是不能立即拯救所有人,却能确保身边人的平安。
我在第一次游戏中选择了前者——如果坚定了某种意志,就不该背弃和篡改它,任它消失沉没。
但新的问题随之而来,这到底是我在任何情况下都敢于做出的决定,还是因为在游戏里我才这么选?
这可能是《沉没意志》给出的,最困难也最重要的一个问题。
(文中配图均来自《沉没意志》)
参考资料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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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丨张文曦
编辑丨 詹腾宇
校对丨遇见
今 日 话 题
你玩过哪些赛博朋克风格的游戏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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